京城外,树林间,中原国师摆驾迎候武林盟主玉笛客。后者走近,前者转身,举手一挥,就看那群黑甲军夹带着仁义会的两人,退后到百十步开外,留出绝对无人偷听的安全空间。到了此时,我慕濂才收敛其笑,不带一句客套,张口直奔主题:“你来京城,是为了那件事?”
“你不是知道了才会拦下我吗。”
“你有几成的把握?”
“你是指哪一方面?”
“明知故问。”
“这句话,也是我给你的回答。”
“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让你有足够的空闲来提防吾了吗?”
“这一点,我也与你同样。”
“仍然不肯多说一句吗?”
“你又何曾对我透露过第二句。”
“听说你将剑无封放走了,吾应该说过,危险的因子需要留心,必要时,铲除。”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收获,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想要收获的话,吾这里有一条,对你或许有用。”
“洗耳恭听。”
“你需要多注意一个人。”
“我需要提防的人,不会比你更多。”
“哈,罢了,反正你与吾都已得到了想知道的事。吾还有最后一句问题,吾还需要等多少时间?”
“终于有一句人话了啊。”玉笛客只手倒背,转过身去,似要离开,却在迈步之前补上话语:“但这,就要问你的好徒儿剑无封了,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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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原东南方的红叶林,早早从仁义会进攻京城的大队伍中消失不见的白巅峰此时已在红叶林一位书生装扮的门人引领下进到了高塔中。白巅峰才进大门,就闻到一股浓烈书墨味扑面而来。他虽然能识字,也会写写画画,但真要他一脑袋扎进书堆里与字画为伍,只怕半个时辰后就恨不得学始皇帝焚书坑儒了。
然而,这高塔的第一层终究是一派的门面,内中的布置虽然简单,却不失文雅气度。正对大门玄关的墙上悬挂一副大卷轴,上面乃是孔圣人之像,画卷两侧是一副对联:观古知今思进退,读书养志识春秋。画卷底下则是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桌椅摆放,倒是在四周墙上和木梁上悬挂了数不胜数的名家诗画和墨宝。有古有今,就连白巅峰这个假文人都在其中一眼认出了三两个名家的大作。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古董真迹,白巅峰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好似掉进漩涡里,只能随波逐流,任凭天旋地转。虽然之前已有耳闻,但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次一观,始知这红叶林真不愧是中原武林第一书香宝地!
正在白巅峰晕头转向的时候,红林叶带着杜鹃从楼上下来,进了正厅,走到白巅峰身后。看那白巅峰仍在痴迷,红林叶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倒是杜鹃顶着一肚子的脾气,伸手一戳白巅峰后肩,怒道:“喂!主人都来了你还在瞎看什么!想偷红叶林里的字画吗!”
话音刚落,吓了一跳的白巅峰立刻往前奔出三步,然后才胆怯地回过头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一见来者,他便深深吸了两口气,随后道:“我叫白,巅峰,见,见过红叶林阁主。”
红林叶微微一笑,示意杜鹃退让,自己则说:“阁下光临红叶林,不知所谓何事?”
白巅峰道:“听闻红叶林收纳天下藏书甚多,也有不少情报消息,所以我想来问一点事情。”
“原来如此,这好说。只是,不知道阁下能出多少价呢?”
“出价?要钱啊?要多少钱?”
红林叶轻摇羽扇,道:“阁下是初次造访,不知不怪。我红叶林广收天下之册,转而买卖,以此为生。凡是红叶林所有之物,无论书籍密典、诗文册集、亦或是流言蜚语,该可议价索取。如果阁下手头有什么宝贵之物,想要脱手,我红叶林也会以重金相购。”
一听到钱,三月之前还是乞丐的白巅峰就面露难色了。别看他现在穿得人五人六的,真要把口袋都翻出来,也未必能有值钱的玩意儿。杜鹃见了,立刻损他一句:“哼!穷鬼。”
红林叶却没有失地主之谊,仍是大方开口:“以金易物,以物易金,虽是最普遍的交易手段,但认谁也会有个不堪的岁月。关于这一点,阁下尽管放心,红叶林所求不过生意二字,若是阁下能提供等价之物,也未尝不可啊。”
“可是……要多少钱啊?”
“价格嘛,因人而异。若是在阁下眼中,所求取之物抵黄金万两,则不见万两金不易物;若是认为一文不值,也可拿门外一颗石子来换。当然,那样的话,我是万不可能答应的啦。”
“这……”白巅峰再次犯难,但稍作思考后,便问:“那,我听你吩咐,做几件事,用来抵消,你看,如何?”
一旁的杜鹃再次插嘴:“哼,见过脸皮薄的,却还没见过你这没脸皮的!你当这里是路边酒馆吗,欠了饭钱刷碗还?”
“诶,不得对客人无礼。”红林叶出言制止。
“哼!”杜鹃把头一甩,似是再不理会。
红林叶转而对白巅峰道:“以己为筹码,的确可行。但,阁下认为自己价值几何呢?”
“这……”
“既然阁下自己都无法给出答案,那对红叶林来说,阁下与门外的草木无异。这笔交易,不用谈了。杜鹃,送——”
“就……就算现在不值钱,三五个月后又有谁能说的准!弄不好,我,我也一样能名动整个中原!”一听对方已经有意送客,被逼急了的白巅峰忽然口出狂言!但话一出口,老脸顿时一红,十分害臊。
“哦?”岂不料,红林叶竟忽然有了兴趣,开口便问:“不知阁下在为何人做事呢?”
这一句话,犹如浇头凉水,瞬间惊住了白巅峰:“啊?什么为人做事,我可没有哦!”
“没有吗?阁下在武林中不见经传,空有年岁,却无气韵,也许会有不少人缘,但依旧与新人无异。阁下所来求问一事,只是听说要钱便已不敢深问,而且心中对这个答案也没有一个起码的价值判断。这就说明,你来问的并不是你想知道的事。第三,阁下武功不强,城府不深,豪言成名虽然愚昧,却能清楚确定时间范围,所以你们已经猜到不久中原即将发生大事,否则一举成名无从谈起。从这三点来看,阁下此番前来,问讯消息是假,散布情报才是真吧。”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派你来的人是谁呢?是玉笛客吗?”
“不……不是……”
“是我慕濂吗?”
“不是……”
“龙承东?”
“不是。”
“墨血?”
“不是。”
红林叶一口气说了好几十号人,有中原的、有炽戮的、有朝廷的、有民间的。几乎把之前在江湖上稍微有点动静的人都说过一遍了,甚至连新人剑无封、沁馨圮和离箫尘也都带过。但白巅峰只是否认,无论红林叶如何挑拨,他就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幕后之人。弄得这次的对话无法收场,终以无言落幕。
在无人言语的大厅内,红林叶沉默着,白巅峰不敢答,杜鹃则是一脸看出丑的神情。好一会儿,红林叶才长长叹息一声,说了一句令杜鹃惊得合不拢嘴的话:“好吧,既然你有如此自信,我也不妨赌上一把。你想问的是什么?”
“主人!你真要——”
杜鹃话才说一半,就见红林叶忽然向她一抬手:“安静!”
这边的杜鹃是满面惊疑,那边的白巅峰又何尝不是焦恐万分?堂堂红叶林阁主,竟然真的会答应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交易!不过毕竟江湖几十年不是白走的,在经过短暂的错愕后,白巅峰立刻沉稳下来,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道:“我想知道一个人的过往。”
“谁?”
“中原国师,我慕濂!”
“原来如此,我这里的确有收集到关于他的部分情报。不过丑话在前,我慕濂并非善辈,他行事谨慎,极少留下痕迹,能够收集到现有的这些,已属不易了。”
“正因为困难,所以才来找红叶林。能有结果已经算不错了,我当然不会苛求。那么,作为代价,我需要做什么呢?”
“嗯,眼下,一件事都没。”
“啊?”白巅峰和杜鹃异口同声。
“但,”红林叶似是早已知道他们会有这般反应,“三五个月之后,名动武林的你将会是很好的筹码。现在差遣,只是浪费。有关我慕濂的情报即刻奉送,请在此安坐等候。杜鹃,看茶。”
说罢,红林叶回头就走,应是上楼取书去了。空荡的大厅内只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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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叶林高塔第四层,一位书生手捧一本薄册,递送给红林叶,道:“阁主,这就是有关中原国师我慕濂的全部整理了,因为此人身份问题,再加上他行事谨慎小心,想要再查些什么,实在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的事。”
红林叶接过书册,打开一览,果然除去封面封底,中间就只有可怜巴巴的几页。而且无论哪一项都没有详细记载,有些名录甚至只打了个标题,内容却是空白一片。红林叶道:“无妨,你们再细细搜索整理便可。对了,我还想要两个人的资料,你可能找出?”
那书生道:“不怕阁主笑我自大,但凡是这‘人间阁’内有的记录,属下一定说得上来。”
“我知道你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会儿就别跟我吹嘘了。”
书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道:“那不知阁主想问什么人呢?”
“中原武林人士,白巅峰。”
“白巅峰……阁主的确是问这个人吗?”
“是,可有此人?”
“有,只不过,此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嗯?”红林叶面色一沉,“你能确定?”
“能,这是属下亲自写上去的。白巅峰此人虽然高不成低不就,但在江湖上也算是个讲义气重朋友的汉子,这种事属下不可能开玩笑的。属下记得,他的死因,是十五年前中了玄阴掌,虽未当场死亡,却伤及腑脏。五年后,不治而亡,死在了鬼哭林中。”
“哦?可有见到尸骨?”
“这,倒不曾见过。”书生道,“据他生前好友介绍,他遍访名医后终于死心,当着人面走进鬼哭林里,再也没有出来过。鬼哭林本就是有进无出的迷失之地,也不会真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找一具死人遗体的啦。”
“嗯,这,果然有一点意思啊。”
“不知阁主还想问谁?”
“中原武林,江湖新秀,离箫尘,可有此人?”
“有,仁义会的黑衣少年,传闻是一名智者。不过,他也死了,死在了三个月前,武林联盟进攻京城的那场大战中。尸体同样找不到,不过仁义会盟主玉笛客将他的名字列在了阵亡者的名单中,这是唯一的物证。”
“哈,果然有趣啊。每次想到一个突破口,线索就会随之断开。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是很趣味吗?看来,三五个月,中原,必将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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